聞言,太后眉心舒展了些,但語氣中,還是有些許不滿。
“也是個不中用的,不就是挨了幾鞭子,竟躺了這般久。”
霜凝垂著頭,并不作聲。
“罷了,哀家同你這個悶葫蘆說什么,”太后輕嘆了一聲:“你這幾日看著這宋時微,她沒動什么手腳吧。”
“回太后,沒有,奴婢也問過其他的制香師,宋時微做的確實是安神香沒錯,”霜凝說罷后,語氣一頓,有些猶豫道:“只是有一點,她們覺得有些不對。”
“什么?”
“她們說,宋時微用的香葉草,似乎過多了些,按理來說,應是用不了這么多的。”
太后一頓:“可有什么危害沒有?”
霜凝搖了搖頭。
“香葉草有鎮靜心神的作用,無論多與少,都沒有什么害處。”
太后稍松了一口氣,但看著香爐內冉冉升起的青煙,還是起了疑心。
真的,沒有害處嗎?
……
宋時微回府之事并沒告訴其他人,宮外自然也沒有接她的馬車,她出了宮,向西走了幾百米,突然轉身,進了一條小巷子里。
小巷盡頭,一身影挺立著。
宋時微腳步一頓,整理了一下表情,微微福身行禮,輕聲道:“臣女,見過六皇子殿下。”
蕭晏禮轉過身,眼中滿是心疼,他上前幾步扶起她:“你我之間,何必如此生疏。”
宋時微并不答話,只淡淡地看著他,眉眼間,似有萬千愁緒。
她如今在宮中消瘦了許多,這般看人,更有一副楚楚可憐的姿態,蕭晏禮忍不住,心神搖曳了一瞬。
“不知六皇子叫臣女來此,所為何事。”
宋時微語氣僵硬,蕭晏禮一只手捏著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緩緩搭上她的肩膀:“我只是,許久未見你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極近。
蕭晏禮身姿高大,宋時微在他胸膛處,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氣味,宋時微緊繃的心弦突然放松了下來。
“六皇子自重。”
嘴上說著自重的話,宋時微的聲音卻比之前柔和了些。
“時微,我知道你怨我,只是……”蕭晏禮話突然頓住,隨即苦笑:“罷了,說這些也沒有什么意義,我只想你知道,我心中,從來都只你一人。”
宋時微低垂著頭。
“好了,”蕭晏禮率先放開她:“今日能見你一面,我很是歡喜,再待下去,恐被人發現,我便先走了。”
宋時微微愣,嘴唇動了動,到底沒說什么。
蕭晏禮眼中有些黯然,走路姿勢有些奇怪,宋時微皺眉看去,聽到他輕輕‘嘶’了一聲。
似是疼痛難忍。
“你……受傷了?”
宋時微忍不住道,蕭晏禮眼中閃過一絲得意,轉過身道:“不打緊,一點小傷罷了,對了,你回府沒有馬車,便坐我的馬車回去吧。”
“那你……”
“我沒事,待會再讓人來接我便是。”
蕭晏禮輕笑,宋時微垂下眼眸:“多謝六皇子殿下。”
馬車緩緩離去,蕭晏禮唇邊的笑意頓時消失,角落隱藏著的章叔也出來站在他身旁。
“為何不直接讓她同江昭榮說?”
蕭晏禮聲音冷淡:“因著先前之事,她心中對我已有了芥蒂,若是突兀開口,別說是同江昭榮說了,便是她自己,也不會站在我們這邊了。”
蕭晏禮言畢,看向章叔:“我同她透漏了一些我受傷的消息,你派一些人傳些消息,就說我這些傷,是為了向皇帝求娶宋時微,才受罰的。”
“想辦法讓她聽到便是,莫要傳得太過了。”
章叔頜首。
……
宋時微回府時,正好碰上江昭榮送前來吊唁的人出門。
江昭榮看著馬車的標志,雙眼微瞇。
“父親,祖母她……”
宋時微好似忘了當初及笄禮時的芥蒂,看著江昭榮的眼神有幾分焦急。
江昭榮心下一頓,語氣難得柔和道:“回來了,便去靈堂上燒些紙吧。”
宋時微鼻尖一酸,兩行清淚流下,朝府內走去。
燒完了紙,宋時微稱身子不適,回了屋內,一進屋,她的臉色便開始扭曲起來。
惡心!虛偽至極!
不管是蕭晏禮,還是江昭榮。
她咬著牙。
蕭晏禮如今突然尋她,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做。
現在老太太死了,自己在府中的靠山也沒了,自己如今已經及笄,若是桃紅那個賤人同江昭榮說些什么,將自己許給了別人,那自己便十分被動了。
想到這里,宋時微不禁慶幸,幸好蕭晏禮派了馬車送她。
皇子的馬車標志十分顯眼,江昭榮定是能認出來的,他猜測自己同六皇子的關系,便不會輕舉妄動,隨便將自己許給別人。
自己還有時間。
蕭晏禮那邊不能讓他察覺到不對,太后那邊,自己也得抓緊了。
宋時微在府中待了兩日,宮內便派人來叫了。
對宋時微的態度,也是極為恭敬。
江昭榮看在眼里,心里有了一番計較。
看來她頗為得太后的眼,當日回府時,還是六皇子的馬車送回來的……
江昭榮斟酌了一番,臉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幾分。
雖然他還沒從宋時微身上獲得前朝寶藏的線索,但現在他這種情況,若是能通過宋時微傍上太后,自己也能有個靠山。
江稚魚和許悠然目的已經很明確了,必是要報復自己,皇帝又是江稚魚的靠山。
自己若是還執著于前朝寶藏,怕是還沒尋到線索,便先被她們弄死了。
想到這里,江昭榮心中不免有些惋惜。
宋時微情緒波動最大時,定是及笄禮那日了,自己晚上回來,本想著去看上一眼,可未曾想,她竟是一夜未睡,江昭榮也想過用迷香,可轉念一想,宋時微制香多年,迷香她也定是能聞出來。
最后只得放棄了這個機會。
“父親,那我便先回宮了。”
宋時微的聲音將江昭榮的思緒拉了回來,他頷首:“去吧,待我向太后問好。”
宋時微心中嗤笑一聲,面上卻不顯,只微微點了點頭。
出了府,上了馬車,宋時微端坐著,突聽到車廂外的聲音。
“聽說了嗎?六皇子求圣上賜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