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周豫白整個人倏地癱倒下去!
“周豫白!”
陶醉撲上前。
餐廳的服務生也急忙趕了過來:“出什么事了!”
周豫白唇色慘白,雙眼緊閉。從額角到頸間,全是冷涔涔的汗水。
左邊身下早已匯聚了一灘血水,陶醉駭然不已,伸手一扶,殷紅的顏色沿著她的指縫肆意流淌。
“周豫白!周豫白!”
陶醉之前就覺得他狀況不對,也看出了他身體似乎有所不適,但就是做夢也沒想到他會傷得這么重。
服務生也嚇壞了:“快……送醫院吧!叫120!”
“不用……”
周豫白堅持著撐起半面身子,灼燙的呼吸落在陶醉的耳畔,低聲道:“不要去醫院。槍傷……”
陶醉:“!!!”
槍傷?!是,周青裴做的么!
“給阿邦打電話……”
周豫白攥著陶醉的袖子,滿手滑膩溫濕的血液,卻只讓陶醉覺得愈發冰冷。
“陶小姐,周二少有沒有說去哪?”
阿邦過來接人的時候,周豫白已經陷入昏迷了。
陶醉知道周豫白平時都是住酒店的,雖然有置業,但人很少回去。
而且幾處相對隱秘的地方都在郊區,過去也不方便。
“去我那吧。”
陶醉想了想,做出決定。
阿邦驚訝:“陶小姐,這不太方便吧?萬一有仇家來尋……”
“不會的。”
陶醉搖搖頭:“我知道是誰傷的他。”
周青裴要是真想找她麻煩,昨天在望秋就不會那么輕易放她走了。
“酒店人太多,郊區又遠。周豫白不想去醫院惹麻煩,阿邦先生,麻煩你找個信得過的醫生上門。”
陶醉清醒的思路和一系列決斷的執行,讓阿邦頓時刮目相看。
這還是當初那個戀愛腦上頭,智商明顯不夠用的小廚娘么?
陶醉跟以前真的完全不一樣了。
如果說她一開始給人的印象就只是個清純乖乖女,依靠父輩財富衣食無憂了前半生,甚至連燒的菜都不接地氣和煙火。
后來因為沈風易的事大受打擊,雖然強韌了心性,但在跟駱北尋這段感情中,也始終是處于弱勢的。
如今,她難道還不知道周豫白是個多危險的人物么?
她沒有用愛情再去丈量和試水這段感情,卻已經漸漸被同化得如此堅定,如此冷靜。
……
陶醉坐在周豫白身邊守著。
私人醫生上門,處理了他的傷口。
陶醉看著觸目驚心的彈孔,血肉周圍被他自己用鑷子生挑縫合,已經模糊的一塌糊涂。
她想,他大概是真的想隱瞞下來的,只是沒能瞞得住而已。
傷口引起的高燒,讓周豫白整個人意識模糊不已。
醫生說,消炎藥和退燒針下去要兩三個小時才能起作用。
昏迷中,陶醉聽到周豫白始終在叫“媽”。
陶醉心里一陣酸,那聲“媽”,叫得真實卻也脆弱。
陶醉伸手探了探周豫白的額頭,還是滾燙滾燙的。
警長蹲在地上,破天荒地乖得很。
可是陶醉每每對上它的眼睛,心里都會有種被窺探的不適感。
想想那天駱北尋把貓送上門來,她原本應該拒絕掉的。
因為一次退一步,一定還會有第二次……
叮咚,門鈴響。
陶醉以為是醫生或者剛剛才離開的阿邦,想也沒想就把門打開了。
看到駱北尋站在外面,眼鏡片上全是冬夜的寒霧。
陶醉愣住了。
他怎么又來了!
下午那會兩人爭吵的時候,可是他親口把她趕下車的。
“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駱北尋說。
與此同時,他的目光似乎在很努力地避開陶醉的視線,也避開了心中泛起的不安預感與情緒。
陶醉驚訝,但這份驚訝卻沒有在臉上持續太長的時間。
她點點頭:“哦,其實不用的。我也承認……當時我的情緒也不太好。”
“那,我們算是……”
駱北尋偏開頭,像是在極力克制著想要一把將她擁入懷的沖動。
“我們沒事啊。”
陶醉淺淺一笑,伸手勾了一下耳邊的碎發,“以前不是也這樣的。你這樣的人,說話總是那么難聽,說實話,挺廢朋友的。”
駱北尋:“我朋友不多,生死之交而已。”
陶醉:“可是……誰正常過日子的,總是要面對兩肋插刀這樣的情景呢?反正,我沒在生氣。你要是沒事的話,早點回去吧。”
天很冷,臨近圣誕,下了一場又一場的雪。
駱北尋甚至有種錯覺,好像陶醉的心,也跟著一場硬似一場。
“你,不方便?”
陶醉點點頭:“嗯,不方便。”
駱北尋看了一眼玄關的鞋子,沙發上的衣物。
以及整個客廳里充滿了消毒水和血腥的氣息。
陶醉雙手輕輕搓了兩下,一些還沒有完全洗干凈的血跡,都藏在指甲背面。
“周豫白受傷了,我要照顧他。真的不方便招待你,甚至……也不方便照顧警長。”
陶醉把貓從沙發上抱起來,耐心地撫摸著。
她不喜歡毛茸茸的東西,但也能很用心地照料好。
那一刻,駱北尋的心里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搞得自己好像一個“想要用孩子綁住男人”的怨婦一樣,以為把警長留在陶醉這里,她就能乖乖地隨時隨地敞開大門,而不能拒絕他“看孩子”的要求。
可沒想到的是,陶醉就這樣平靜且毫不隱瞞地對他畫了禁止通過的警戒線,連說一句謊言都不愿意?
駱北尋深吸一口氣,像是沒有痛感一樣,用手指掐過掌心。
語氣低沉:“陶醉,他身邊很危險。如果你一定要選擇一個男人,我甚至寧愿是沈風易。”
陶醉頓了一下,聽駱北尋繼續道:“他醒了。”
沈風易醒了?!
陶醉胸腔深深一擠,目光微垂:“嗯,我還沒看手機。”
她從茶幾上拿到手機,看到上面一條消息。
是蘇嫣發給她的【小醉,我哥說沈風易醒了,你去看過了么?】
陶醉趕緊回了一條【我知道了,我明天過去看看。】
蘇嫣【你明天不是說陪我產檢么?】
陶醉想了想【那還是陪你產檢更重要。】
回消息的時候,陶醉的情緒很穩定,嘴角甚至還時不時地上翹了一下。
那一刻,駱北尋好像突然明白了。
如今的陶醉,好像真的不再愛任何人了。
她對沈風易是徹底放下了。
而沈風易的今天,也就是他駱北尋的明天。
駱北尋的喉結滾動了兩下,睫毛輕顫,身側握緊的手慢慢張開,再握緊。
“駱北尋。”
陶醉放下手機,已經快十一點了。
“你要是沒事,就先回去吧。警長留在這里也行,我要是來不及照顧,反正它也會按發聲器。”
陶醉鄭重對駱北尋道。
“周豫白需要你照顧,你就陪在他身邊?那萬一有天,他需要你跟他在一起呢?”
駱北尋的聲音又啞又沉,帶著難以察覺的隱忍,渾身僵硬得像一塊石頭。
他有什么資格去問她這些話?
分明是他一次次將陶醉推走的,分明是他把尖銳的刺刀鋪滿了她的必經之路。
她疼到無法忍受,才原路返回的。
“如果有天,我覺得自己喜歡他,跟他在一起會幸福快樂。這不需要他對我要求什么。哦對了,我決定下周帶我外公去蘇黎世。”
陶醉之前還有點糾結,怕自己懷孕上路,各種不便。
但現在,她把一切都跟周豫白說明了。
那么心里反而就沒有那么多糾結和壓力的東西存在。
“那,你還會回來么?”
駱北尋問出口,突然又覺得有些不太對,“我的意思是,開庭之前……”
陶醉心里一酸:“當然會回來。我……不是已經答應你了么?”
她答應他交出長留記的藥膳配方,就意味著她放棄了外公這一生的心血,也放棄了自己長留記傳人的身份。
陶醉最在乎的三樣東西,綁定了她這一生所有的親情與羈絆。一是外公的招牌,二是媽媽留下的畫,三則是繼母宋琳娜和妹妹陶藍的后半生。
陶醉的眼睛亮晶晶的:“駱北尋,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要做的事,做完了呢?沈家人伏法,你哥哥沉冤昭雪,每個人都回到自己正常的生活軌道上。你不用再執念給周小池報仇,甚至跟你的父親,家人也和解了。”
那么,我在你生活中存在的意義,又是什么?
“你跟我在一起,享受的不過是那種最直觀最有挑戰感的刺激。你放不下我……大概也只是想盯著我,確保我在開庭之前,不會出狀況吧。”
“現在,我已經把我能給你的全部交給你了。你還要我怎么承諾呢?”
駱北尋靜靜站著,逼自己站在原地,看著,一動也不動,就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就好像閉上眼關上門,下一秒,這個女人就永遠也不屬于她了。
她的心,其實早就已經跑得很遠了。
他以為自己割舍不下的,一次次有意無意地出現在面前,沒想到卻是把她推的更遠了。
“陶醉,我沒有那么……想要利用你。而你,就是這么想我的?”
陶醉低下頭,苦笑:“那我總不能自欺欺人地想,你幾次三番來找我,真的是因為想我吧?我這么好騙,其實你很容易騙到我的。”
可是……他但凡對她有一丁點的“圖謀不軌”,事情也不會弄到這個地步。
陶醉想:是他先不肯欺騙的。
是他從一開始,就連半點想要欺騙她的意思都沒有。
有人會覺得她矯情吧。
難道把事情真相告訴她,不是更好?
難道把她蒙在鼓里,才是他應該做的么?
陶醉如鯁在喉,但頭腦卻是極致清醒地。
欺騙,則意味著想要穿越一切障礙,只為了隱瞞和占有。
不正的三觀和貶義的動機背后,卻是感情里最極致的算計。
謊言之下,一字一句都是“他想要她”。
而不是“你媽媽害死了我的白月光”,“我們,永遠也不能在一起了。”
有時候,女人要的就是這么沖動霸道的占有,而不是冷靜理智的籌謀。
“駱北尋。”
陶醉揚起眼睛,嘴角勾著一抹真誠的笑,“如果你還是不放心我,那我們做個交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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