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山子看著抱著自己的孫子孫女，先是伸手撫了撫他們的小腦袋，繼而看向陳景道：“陳小友，過分了。”
陳景笑了笑，道：“玄山子道長，我也是為了兩個孩子好，而且這也是孩子們自己的想法，不是嗎？”
甭管玄山子的思想境界有多高，但他面對胡凌杰和胡詩詩，身份永遠都是一個爺爺。
不管什么時候，至親之情才是最難以割舍的，人也是最難在親情面前依舊保持著最對的理智。
所以玄山子才會說陳景過分，因為他讓兩個孩子作說客，實際上這也是唯一有可能說得動他的辦法。
“小杰，小詩，為什么想要去外面讀書呢？山里不好嗎，這里安靜，平和，沒有那么多的煩惱和憂愁，能夠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這是山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生活呢。”
玄山子并沒有再和陳景多說什么，而是蹲下了身子，臉上帶著笑容的說著。
胡凌杰聞言猶豫了下，應道：“可，可是我們在山里不能認識更多的朋友。”說這話時，他眼中帶著相當明顯的渴望。
胡詩詩雖然沒有說話，但臉上的神色也同樣帶著渴望和憧憬。
“要那么多朋友做什么呢？小杰，小詩你們還小，所以不懂人生的道理，其實人這一輩子啊，真正能相伴一生的朋友幾乎是沒有的，大部分的朋友都只是你們人生中的過客而已。”
“既然注定了是過客，那認不認識，也沒什么區別，不是嗎？”
玄山子極有耐心的說著，他在試圖說服兩個孩子。
旁邊，陳明月有些著急，要是兩個孩子被說服了的話，那就真沒有可能再讓他們出去讀書了啊。
孔雪也走到了陳景手邊，有些擔憂的牽住了他的手，低聲道：“小陳，要是小杰小詩被勸住了，那怎么辦？”
陳景微微搖頭，半點不慌的道：“不會的。”他倒是顯得頗為自信。
孔雪眨了眨眼，有些好奇自家大男孩為何這么有信心，剛想問什么時候的，就聽到那邊的玄山子又開口說著。
“你們聽懂爺爺話中的意思了嗎？”
胡凌杰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點頭，然后說道：“聽懂了，爺爺的意思是說其實不用去認識更多的朋友，因為沒有什么意義。”
“對的，小杰真聰明。”玄山子聞言頗為高興，隱隱有些松了口氣的意思。
他是必須要勸住自己的孫子和孫女的，不能讓他們出去讀書。
隨即，玄山子期待的問：“那你們現在還想出去讀書嗎？”
“想！”這次，卻是小女孩胡詩詩脆生生的，毫不猶豫的應道。
玄山子一愣，問：“詩詩，你，你是沒有聽明白爺爺剛才的話嗎？”
“我聽明白了。”胡詩詩應了聲，又道：“那個哥哥說，山外面有很多好玩的地方，都是在山里玩不到的，所以我還是想要出去讀書。”
“對呀對呀，爺爺我可以不用認識更多的朋友，但我也想去山外面那些好玩的地方玩。”胡凌杰也趕忙開口說著。
玄山子愣怔了一下，回頭看了眼陳景。
陳景回了他一個相當燦爛的笑容。
孔雪抿唇一笑，湊到陳景耳邊，吐氣如蘭道：“小陳，真有你的。”
“還有呢。”陳景輕輕捏了捏大姐姐白皙軟嫩的玉手，低聲應著。
這邊，胡詩詩繼續道：“爺爺，山外面還有很多山里沒有的好吃的，有冰淇淋，有奶油蛋糕，我都好想去吃哦。”
“爺爺，我也想去吃，你帶我們去吃好不好？”胡凌杰也道。
玄山子看著滿臉期待和憧憬的孫子孫女，張嘴欲言，似乎還想要再勸阻兩句。
但最終，他卻是什么話都沒能說得出來。
這要如何勸呢？
說好玩的地方多去幾次也會膩？說那些好吃的東西也都只是口腹之欲，不應該沉迷其中？
換個成年人來，玄山子或許還能從這兩個角度去勸阻一下，但自己的孫子孫女終究是兩個不滿十歲的孩子啊。
吃喝玩樂。
這本就是人之天性，年歲越小也就越難控制這種天性或說本能。
因此玄山子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勸不了了，那他剩下的選擇就只有一個了，便是強行阻止兩個孩子出去讀書。
可……
玄山子心中正糾結時，旁邊的陳景似乎看出了他內心的糾結，忽是出聲道：“玄山子道長，只要小杰和小詩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您是怎么都阻止不了的。”
“或許您能阻止一天，一年，甚至是十年，但您阻止不了二十年，三十年。”
“他們只要想出去，那終有一天會出去的，到了那個時候，一切的變化您不僅阻止不了，還得被動的去適應。”
稍頓，陳景語氣更顯得認真了幾分，才又道：“所以，與其被動去適應到時候的各種變化，倒不如您主動來把控變化。”
他知道玄山子一定能聽懂自己話中‘變化’指的是什么。
有些事情說來難聽，但也確實是現實。
等胡凌杰和胡詩詩出去看過這個世界后，再回來面對守護砥厄這個家族使命時，大概率是做不到視金錢如糞土的。
真到了那個時候，砥厄是極有可能會被這兩個現如今還天真無邪的孩子給拿去交易買賣的。
陳景相信，玄山子不會想要見到那樣的結果。
斛斯一族守護了砥厄將近千年的時間，如果最后砥厄被他們一族的人給賣出去謀取暴富，這種結果怕才是對斛斯一族歷代先祖最大的侮辱。
玄山子聞言，徹底沉默了下去，他心里也明白，事情到了現在這個情況，其實他已經沒有多少選擇了。
陳景其實沒有做太多的事情去說服玄山子，實際上單憑言語，他也基本不可能說服玄山子思想境界頗高，性格又固執的人。
陳景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胡凌杰和胡詩詩這兩個孩子心里種下了一顆種子，一顆名字叫作‘出去看看這個世界’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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