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嫣兒翻個白眼,喬家兄弟剛把白錦衡抬進門,她就猜到為啥傷的了。

至于是何方所傷,查一下白錦衡的過往和他接下來的競爭對手,與其中哪些有淵源不就知道了?

這人的確正派,心性純良,眼神純粹,不像有些人再怎么掩飾也藏不住別有用心。

白錦衡很單純,沒有壞心眼……但措辭的確容易得罪人。

無可奉告…就不能換個更中聽的說法?

“罷了,我在期待木頭開什么花。”

阮嫣兒扶額讓開路,做出請的手勢:“請便,報不報答無所謂,但莫與別人說我沒收你診金的事,出去找巧兒拿藥,記得早晚各用一回。”

“另祝你后續比試武運昌隆,但也要多當心。”

“我會的。”

白錦衡重重點頭,推開病房門的手頓了頓,又回頭認真問道:“什么木頭會開花?”

“沒事…唉,服了。”阮嫣兒有氣無力擺擺手,“走吧走吧。”

“喔好,對了姑娘可按我的建議練過了?收效如何?我這些天又想過,你那招碧竹輕搖雖精妙,但你出劍時最好……”

阮嫣兒重重吸一口氣。

好端端個人,偏長了張不合時宜的嘴。

“再多說一句,二百靈石。”

“姑娘再會。”

白錦衡幾乎是蒸發在阮嫣兒面前。

過了片刻,她望著門外氣笑出聲。

等不久后喬巧回了病房,見阮嫣兒望著窗外出神。

“阮姐姐,藥給他了。唔…沒想到這姓白的還是個好人,之前是我冒犯了,其實他還挺…可愛的?”

阮嫣兒不敢茍同這個可愛。

她想了想,拿出一枚靈戒遞給喬巧:“巧兒,叫你二哥去打聽一下,白錦衡之前是否和哪家勢力有過糾葛。”

“嗯……你和你大哥去絲綢鋪子買幾十身冬衣,再去買些吃食,一并送到養濟堂去,別暴露是咱們送的,放門口就行。”

白錦衡不介意他自己的寒酸,但阮嫣兒敏銳察覺了他隱晦流露的窘迫——他介意不能讓那些孩子過上更好的生活。

所以心情還是要照顧到的,不露面最好,希望他別傻了吧唧將幫助理解為施舍。

畢竟劍癡自尊心挺強的。

沒準按他那腦回路,會以為是大自然的饋贈呢。

想到這,阮嫣兒嘴角輕輕上揚。

喬巧答應后,好奇問道:“阮姐姐怎么突然這么上心呢?”

“師父說,做好事有好報,他救了師娘,從此遇到的都是好事。白錦衡人不錯,力所能及便多關照幾分吧,也算為養濟堂的可憐孩子。”

“嘻嘻,到底是真的行善,還是姐姐看上那劍癡了?”喬巧古靈精怪笑著,“模樣沒得說,若他不說話還確實挺像回事是不是?不過沒唐大哥那么好看…哎呦!”

阮嫣兒彈她一腦瓜崩,無奈道:“還敢打趣我啦?即使我真看上這癡人,以后總有一天也得被他氣死。”

喬巧揉著腦門,不敢說了,但眼睛不停眨巴。

她阮姐姐表現的一如既往,的確不像對白錦衡有別的心思。

“快去,早點回來!”

“喔~”

-

白錦衡出了店走過一條街,問塵宗弟子費忠攔住了他。

“道友何事?”白錦衡皺眉想繞過他,但費忠始終擋在面前,“我有些急,讓讓。”

“劍癡,阮小姐今天親自照料的病人就是你?”

費忠語氣不善,臉色更難看。

而白錦衡一頭霧水,完全不能理解這人怎么回事。

但是阮姑娘交代過此事不能外傳。

所以……

“不是在下。”

“胡扯!”費忠大怒,“我之前親眼看見你從病房里出來的,阮小姐就站在里頭!”

白錦衡眼神躲閃,結巴地找補:“你、你看錯了,那肯定…哦,是一個長得像我的人,剛才我還多看兩眼呢,這世道當真無奇不有……”

“還在這給我胡謅!”

費忠一把揪起白錦衡衣領怒喝:“你和阮小姐什么關系,憑什么入她眼?”

“我告訴你劍癡,給我離她遠點聽見沒有!不然我問塵宗師兄弟們都不饒你!”

白錦衡蹙眉看著被扯皺的衣領,看他橫飛的唾沫星子沾衣服上。

他輕松掰開費忠的手,干巴巴道:“這可是新衣,回頭得還的。”

“你…你!阮小姐還贈你新衣裳穿?!”

費忠瞪圓眼,這些天阮嫣兒分明見都不愿見自己了,那喬奎還暗示說若再不收斂,有可能要把自己拒之門外。

這劍癡憑什么?

除了長得好點劍法厲害點,腦子那么蠢笨,怎么可能討阮小姐歡心?!

但白錦衡不想多說了,著急回養濟堂。

可費忠仍喋喋不休,見他想走,又一把拽住白錦衡肩膀——嘶啦一聲,把衣服肩膀處扯開一道口子。

白錦衡轉身,不再木訥,有些憤怒地盯著費忠。

“我說了,這衣裳回頭是要還的!”

費忠被他突然變了的氣質嚇了片刻,干脆氣急抽出劍,但還來不及放狠話,就見眼前一閃。

隨即他后頸猛地一疼,暈暈乎乎,直接昏倒在地上。

白錦衡不知何時“瞬移”到他身后,將劍鞘重新別在腰間,心疼地摸了摸肩膀。

穿破的衣裳不能還了,債務又多一筆。

回去讓孩子們幫忙縫一下吧。

等白錦衡回到養濟堂,二十多個孩子立馬圍上來,嘰嘰喳喳,又是說閑話又是關心他。

木頭露出外人從未見過的柔軟笑容。

得知沒人來過,白錦衡安心了。

他給破廟重新用靈力上好鎖,教了孩子們一個時辰識字,看日漸西沉,該到飯點了,便脫了衣裳請一個女孩幫忙縫補。

他自己則只穿件破舊單薄的里衣,去簡陋的伙房淘米洗菜,準備晚飯。

不多時,好些孩子一窩蜂沖進來,七嘴八舌道。

“錦衡哥哥,剛才有人來過!”

“我看見是兩個人,他們往門口丟了好幾個大布袋!”

“怕有危險我們就沒敢過去,大虎他們盯著呢!”

白錦衡心里一緊,快步飛奔到破廟院門外。

他先用靈力初步確認滿地的大布袋,發現至少不是引爆符之類的東西。

隨后擴出神識,但只能依稀感應到兩個人正在遠去,離得遠瞧不清模樣了。

猶豫片刻,白錦衡讓好奇圍觀的孩子們退后,才謹慎解開一個。

里面是塞得滿滿當當的干糧和蔬菜。

有兩個包著米面油,甚至還有熏肉。

不是凡世的普通食材,都是靈食,不算貴的那種。

光裝食材的大布袋就八個。

最后幾個則是小碼的冬襖,白錦衡捏了捏,很厚實。

還有個小號包裹,里面是五個玉瓶,裝著不貴重卻常用的治療丹。

“是肉!還有衣裳!”

“還有油呢,細白面!都好久沒吃過白面餅子了!”

孩子們嘰嘰喳喳,而白錦衡蹲在包袱前,垂眸久久不發一言。

他不夠聰明,一根筋,不會說好聽的話。

但他終究是不傻的。

“哥哥,這些是誰送來的……?”

“那兩個人是錦衡哥哥的朋友嗎?”

白錦衡緊緊抿著唇,朝孩子們招招手,等大家圍過來后,他挨個兒給分衣裳。

“哥哥怎么了?”

“白哥眼睛好紅!”

白錦衡眨眨眼:“困了。”

“哥,到底是誰送的呀?”

“對啊,靈樞城除了錦衡哥,從沒人關心過咱們死活!反正咱都是沒人要的,從各處跑這城里來,就錦衡哥把咱當人看,在那些大人物眼里咱們還不如……”

“大虎別瞎說,是有好人的。”白錦衡輕聲打斷男孩,“只是好人并非全知。”

虎頭虎腦的男孩撓撓耳朵:“那這到底是誰送來的呢?”

“白露丹閣……”

白錦衡扛起幾個布包,像囑咐也像自言自語般呢喃:“以后是要道謝和回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