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的還是原先的莊子,這大冬天的,房間里有口溫泉,舒適的很。
莊子中的房間早已準備好,就是原先他們住的。
傅若是第一次跟著過來,她不愿自己獨住一個院子,恰好蘇靜月房間里還有一個空的房間,她開開心心的搬了進去。
莊子里招了一個新廚子,做的一手家常好菜,大家都吃的很歡快,除了郁郁寡歡的阿離。
蘇靜月暗嘆一口氣,阿離看似謙和守正,實則是最為倔強,做什么都認真,都不放棄。
這樣的性子最易成功,反之,則容易傷害自己。
她這個做姐姐的,再如何關心他,與親生父母總是差很多的。
阿離再如何懂事、如何堅強,歸根結底,他還是一個孩子。
“莊子外有一片梅花林,凌寒開的正盛,我們下午圍爐煮茶,賞梅可好?”蘇靜月提出建議。
林蘊說:“可以,我記得那有一處亭子。”
梅花樹稍矮,他騎馬過來時,看見了高出梅林不少的亭檐。
姜淑儀看著頗有興趣的二人,指了指燕娘懷里已經睡著的一一。
“光顧著出去玩,幾個小的可還要午睡,休息下再去,我讓人取了氈布圍了亭子,也好擋擋風。”
今日是冷冬里不可多得的晴天,烈陽當空照,溫度與暖春差不多。
不過還是有些風。
“嗯嗯,那我先帶著他們回去休息,舅娘,下午我們做簪子玩!”
蘇靜月語氣柔柔的往上揚,帶著傅若阿離他們回去。
姜淑儀看著小女兒嬌態的外甥女,笑著擺了擺頭,對喝著茶的林蘊說。
“你看你表妹,和個孩子似的。”
林蘊放下茶杯,對母親笑笑:“母親,她是有恃無恐。”
有人偏愛,自然是做什么都有底氣,他的妹妹理應這樣無憂無慮,林蘊如是這樣想。
下午時,林蘊又對自己中午的想法,產生了質疑。
看著拿著上好紫毛狼毫當油刷用的蘇靜月,林蘊覺得她在挑釁自自己作為讀書人的底線。
“月娘,你這紫毛狼毫何來?”林蘊將袖子挽了上去,他是準備做一幅梅花圖的,畫累了,還可以來一杯熱茶。
未曾想,他晚來半刻鐘,說好的圍爐煮茶,變成了圍爐烤串。
“你說這個嗎?”蘇靜月舉起手中沾了油的毛筆,“這是我問舅娘要的,我特地挑了一排里面最便宜的呢。”
“嗯,很好,下次不要用毛筆刷油。”林蘊有些不能接受,但仍然記得要好好和表妹說話。
“嗯,廚房沒有刷子,只有舅母房里有未用的干凈毛筆。”蘇靜月以為林蘊是嫌浪費毛筆,馬上應了下來。
她下次才不用毛筆刷,這幾根毛,哪有毛刷子好用。
林蘊見她“知錯能改”,心中熨帖,見著滿目燦爛的梅花,心中滋生萬般詩情畫意,在混著油香肉香的炭火旁,揮手一幅賞梅圖,在紙上躍然而現。
林蘊樣貌不差,溫潤如玉,滿是書香味,一看就是身世尊貴的讀書人,拿筆的手修長白皙,紙上的花在他的手下栩栩如生,作畫的姿態亦是風流倜讜。
只是,這里全是忙著吃燒烤的自家人,壓根沒有人注意他。
林蘊自得自樂,畫完,自己欣賞一會兒,隨手扔在畫筒中,吃燒烤去了。
每個人面前都放了些串,自己吃自己烤,討個樂趣。
蘇靜月手里端著油碗,拿著那支紫毛狼毫,再給昭昭和阿離的雞腿刷油,阿離手中拿著兩個,還有一個是給明明烤的。
楚明和傅若正在對雞肉大蔥串較真,他們兩個的技術是真不行,串上面的蔥都燒黑,在竹簽上半掉不掉的。
蘇靜月給他們的刷了油,熟練的拿起自己面前的一把牛肉,撒上孜然和辣椒,拿出五串放在盤子里,讓紫羅送到石桌上,給舅娘吃,其余的分給還在與烤串奮斗的傅若等人。
林蘊從母親手里抱過一一,坐在墊了厚墊的石椅上,看著撒了一把小蔥花的牛肉,食欲大發。
他拿起一串牛肉,打算好好嘗一下,還未入嘴,被一雙小手握住手腕。
低頭一看,懷里的小團子嘴角流下一串晶瑩剔透的涎水,眼巴巴的看著他,奶聲奶氣的吐出一個圓潤的字。
“要!次次!”
“你不能吃。”
“次次,要......鍋鍋!”
“你......一一叫我什么?”林蘊吃驚的看向一一,瞪大了雙眼。
一一拉著林蘊的手,往自己的方向移,對著他瞇眼笑,說出兩個疊聲字。
“鍋鍋。”
“我是你舅舅!舅舅!”林蘊有些崩潰。
一一看看他,放開他的手,指了指阿離。
“咦~”小團子嘴微微張開,露出上下四顆小白牙,邊說邊晃動著戴虎頭帽的小腦袋。
亭子很小,什么動靜都被聽的一清二楚,眾人對一一的出奇反應,逗得哈哈大笑。
林蘊哭笑不得,當著一一的面,故作兇狠的吃完一根串。
他懷中的小團子,盯著空白的簽看了一瞬,從他的身上滑下來,站在地面上,癟著嘴嗚嗚大哭起來,聲音嘹亮有回響。
“一一,不哭了,不哭,舅舅給你次次。”
林蘊惹哭了人家,又倒回去哄,在小團子面前,放低了姿態。
但是!有脾氣的一一,鳥都不鳥他,哭著往阿離的方向去。
阿離剛烤好一個雞腿在吃,看著向他跑過來的小人,將雞腿往后遞到了明明手上。
“一一,我帶你去看花花。”阿離上前拍了拍小團子的頭,牽著他出了亭子,往梅花林走去。
這處梅花林,不算很大,梅花樹也不算高,卻樹樹爆花,梅花密集有層次,粉白交接,極為繁盛,地面上落了不少花瓣,冷香彌漫在空中。
阿離牽著一一,三年的時間,小小少年抽條了許多,挺直的背脊又瘦又窄,穿著象牙白緙絲錦袍,過肩的發一半用羊脂白白玉長簪束起,一半規規矩矩垂在腦后。
白皙的面容中猶帶著稚氣,兩腮還有些未消的嬰兒肥,一看就被養的極好。
他手中牽著搖搖晃晃走路的小兒,貼心的半彎身子護著。
姜青蕊站在莊子的小高樓上,透過窗子,將梅林的景色盡收眼底。
寬闊的房間中,只有她一人,門外透過幾個站著的人影子,她連哭都不敢哭出聲音。
“阿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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