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良一聲“哥”,直接震驚了全村人。
不止霖夜火不干,趙普還不干了呢。
九王爺就納了悶了,鄒良四五歲就被從狼群帶回來跟著他們四個一起長大的,說話吃飯都是他們教的,他是去哪兒認的這么個哥哥?再說了!他們四個都沒被叫過一聲哥,憑什么呀?這像話么?!
連公孫都好奇問鄒良——要不要介紹下你哥?
鄒良看了看瞧著自己的眾人,回答說,“他叫塞肖,孤狼塞肖。”
眾人都摸下巴,“孤狼……”
霖夜火更氣了——外號竟然還有點拉風!
“他也是狼群養大的,狼群等級森嚴,年輕的狼可以挑戰狼王搶奪王位,也可以自行離開組織新的狼群……但狼雖然是群居動物,也有那么一些另類的,喜歡獨來獨往,這種就是孤狼。”鄒良大概解釋了一下,“他原本也是塞勒狼群里的一員,很早就離開了狼群一直都是獨來獨往。”
眾人都點頭——原來如此啊。
不過趙普和霖夜火可不在意那位是什么品種的狼,他倆就想知道為什么要叫哥?
鄒良看了看眾人,說,“是他把我撿到然后帶回塞勒狼群收養的,因為是一個狼群的所以大家都是兄弟啊,小時候經常能見到他,住在軍營之后也時不時會在黑風林里碰面……不過我九歲那年他就離開黑風林不知所蹤了,之后再也沒見過他了,塞勒說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去了北方。”
九王爺更不爽了——在外面玩遇到奇奇怪怪的人,竟然不回家跟家里大人講,就不怕是拐子么,你個倒霉孩子!
展昭和白玉堂則是默默看了他一眼——貌似塞肖才是人正兒八經的家里大人,你們四個才是奇奇怪怪拐孩子的吧……
塞肖伸手摸著看起來有些“鋒利”的下巴,一雙眼睛掃視著跟鄒良站在一起的一群人。
那個眼神,的確有些像打量著獵物的狼,這位不知道為什么,全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危險的氣息。
相比起來,鄒良身上的“野性”被壓制得非常好,除了動真格的時候,平日并沒有那么重的戾氣。
而塞肖則是看著戾氣相當重,一身和尚打扮都掩不住的那種,實打實一只人形兇獸的感覺。
霖夜火微微皺眉,看了一眼自家師父,那意思——這位是剛出家第一天么?誰把他弄來的?
無沙也搞不太懂,抬起頭看了看山邊還聚集在一起瞧熱鬧的幾位圣僧。
幾位大師小聲說,“止修師祖前幾天剛剛抓回來的,亂兇,剛來沒幾天就拆天拆地的,讓他吃素他還鬧脾氣。”
“止修抓回來的?”無沙大師驚訝。
止修師祖是目前圣殿山輩分最高年紀也最大的那一輩圣僧,平日都不怎么出來。無沙大師突然想起件事情,他去年見過一次止修,拿了塊黑金巨鐵,找了十幾個鐵匠打了一條很長的金剛鐵鎖鏈。無沙大師還好奇呢,問他干嘛打這么粗的鏈子,是要栓什么麒麟獸么?當時止修挺神秘地跟他說,要去趟北方,抓只亂跑的小狗回來。
大師打量著塞肖,心說——莫不止修就是去抓他的?那是抓了大半年么?因為據他所知止修去了北方之后,一直都沒回來……
塞肖打量了許久,一個個看過去之后,打了個哈欠,伸手撓了撓后脖頸子,問鄒良,“塞勒怎么樣了?第幾代啦?”
鄒良回答,“第三代。”
“哦。”塞肖似乎心情不錯,問,“快要第四代了吧?小狼怎么樣?”
鄒良點點頭。
塞肖臉上出現了一個笑容,“等老子逃出去就去看看他們。”
鄒良皺眉,“誰把你關在這里了么?”
塞肖伸手一指地面。
眾人都低頭……
就見塞肖一抬手……地面上“嘩啦”一聲響,被拽起了一條胳膊粗的黑金鐵鏈子來。
那條鐵鏈將那座破廟給圍了起來,形成一個圈。
眾人都愣了愣。
塞肖一臉不爽地抱著胳膊看著那根鏈子。
霖夜火就眨了眨眼,跟啞巴一樣的,給他畫個圈他就不出去……
“那老和尚有點陰險!”塞肖撇撇嘴,邊拿腳尖戳了戳那根鐵鏈子,臉上很嫌棄,嘴里發出低低的喉音,就跟只不爽的大狗似的。
眾人莫名覺得——還有點可愛……
無沙大師戳了戳自家徒弟——你看呀!多像大狗啊!嫑瞪人家了!
霖夜火斜了自家師父一眼,大師摸了摸胸口——小霖子竟然斜為師……
展昭和白玉堂純粹的看熱鬧心態,兩人都覺得,所以上一關是大貓,這一關是大狗么?那要怎么辦?也帶走養么?
白玉堂默默搖頭——這個要養也是讓霖夜火養。
趙普看了一眼霖夜火,那意思——你上我上?
火鳳剛想示意自己來,卻聽后頭鄒良跟塞肖聊上了。
“塞勒說你去北方干的事情很危險,那辦完了么?”鄒良有些在意地看了看那根鐵鏈子。
塞肖想了想,就對鄒良勾了勾手指,那意思——你過來,哥悄悄告訴你。
鄒良下意識地就看眼一旁的霖夜火。
火鳳也瞧他——你去啊!
鄒良就沒動。
“哦~”
塞肖意味深長地摸著下巴,打量了一下霖夜火。
正當眾人感覺氣氛有些緊張的時候,塞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轉過頭看其他人,“對了,止修說,上山的人里有一個去過北方的人?”
眾人都彼此看了看——北方是多北?北海么?
“石谷死丘。”
塞肖開口說。
眾人更納悶了——石谷死丘不是在圣山寺么?就在隔壁……怎么變北方了?
而一直在后頭聽著的銀妖王則是給出了反應,“北方石谷,不死沙丘?”
塞肖的目光就挪到了妖王身上,嘴角也顯現出了笑容來,伸手一指妖王,“果然有大聰明,老和尚沒騙我,你認得路么?”
天尊和殷候都回頭看妖王——這里頭又有你什么事兒啊?
銀妖王的神情也稍微起了些變化,他半合著雙目,看著塞肖,問,“小鬼,你打聽不死沙丘做什么?”
眾人都驚訝,甚少聽到老爺子這種語氣說話,強勢還帶點威嚴的感覺。
塞肖指了指腦袋,說,“我要找個人。”
妖王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找誰?”
“一個在我記憶里的人。”塞肖回答說,“他逃去了不死沙丘。”
妖王微微皺眉,也沒說話。
“我跟塞夜不一樣,我被狼群收養的時候已經三歲了,有一些記憶。”塞肖說,“我大致知道,我來自北方,跟父母還有一群人護送一樣很重要的東西到南方。結果路上有一個人殺了所有人,搶走了東西,我掉進了山谷,才被狼群叼走撫養的。”
眾人都聽明白了,所以他去北方是為了找仇人么?不過么……
霖夜火問,“塞夜是誰?”
塞肖被逗樂了,看了一眼他身后。
霖夜火和趙普都默默地回頭看了鄒良一眼。
鄒良覺得兩人眼神都有點危險,就嘀咕了一句,“狼族里用的名字……”
“那你之前不說?”
“就是啊,沒嘴啊?”
鄒良還挺委屈——說啞巴的是你們說沒嘴的也是你們……
“你們不是要過關么?”塞肖壞笑著跟眾人打商量,“我讓你們過去,你們告訴我怎么去不死沙丘,怎么樣?”
眾人都回頭看妖王。
妖王也不說話,似乎是在考慮什么事情,良久,他問塞肖,“你還記得你姓什么么?”
塞肖搖搖頭。
“那你父母是送什么東西去哪兒么?”妖王繼續問。
“一個盒子,我記得有明黃色的綢緞裹著,綢子上有紫色金線繡的龍,看起來很精致。”
塞肖這句話說完,趙普就微微皺了皺眉頭,回頭看了一眼趙禎。
趙禎這趟上山全程都還挺乖的,這會兒本來都困了,但這句話他聽到后也精神了起來。
紫色龍紋是他父皇喜歡的紋飾,很多重要的東西都會用紫色龍紋的黃綢子包裹,有這塊綢子包裹的,表示是要直接送到他父皇手中的東西。
趙禎和趙普叔侄倆對視了一眼,難不成這件從北方送來的東西,本來是要交給先皇的?
“那么,你要找的那個兇手呢?”妖王顯然是知道一些內情,問的也比較仔細。
可是算算時間,塞肖看著也就三十多,他三四歲那會兒遇到的事情,妖王不應該會知道啊……還是說跟那個什么不死沙丘有關系?
這個塞肖身上疑團重重,從他的年紀看,比鄒良大了十多歲……那為什么他不教鄒良說話呢?而是直接將他交給了狼群撫養。還有就是他自己是怎么長大的,這一身功夫根本不可能自己獨自練就,以及……
趙普之前也覺得鄒良挺神的,也沒個師父教,武功卻一天比一天好,會不會跟這位“兄長”有關系?
介于鄒良是“啞巴”,不問他他也不會主動說,搞得趙普覺得有必要回去叫上其他三兄弟好好問問他。
……
妖王沉默了一會兒,見前面展昭他們都看著自己,最終輕輕點了點頭。
眾人都驚訝——答應了?!
天尊和殷候都很在意地回頭看妖王——是什么事情?
妖王突然笑了笑,開口問,“你千里迢迢把他抓來,就是為了這件事么?”
眾人都愣了愣,隨后聽到山上傳來了一聲“阿彌陀佛”。
眾人抬頭望去,就見一位老和尚正站在山崖一側的斷壁上,望著山下的情況。
展昭他們看了看霖夜火。
霖夜火點點頭,那位就是止修圣僧。
聽對話,大師和妖王肯定以前是認識的,而且感覺大師跑去把塞肖抓回來放在圣殿山上守第五層,就是為了等妖王來。
止修低頭對塞肖說,“你就跟著他們走吧,以后的事情就聽那個人的。”
邊說,邊一指銀妖王。
塞肖見能走了,就指著那圈鐵鏈子,“那趕緊拿開啦!”
大師微微一笑,“都說了你好歹交個朋友,讓朋友幫你拿掉不就行了!“
塞肖直跳腳,“老子有的是朋友!”
大師嘆氣,“說的是人類朋友!不是那種危險的動物”
塞肖一撇嘴,“人就是最危險的動物啊,你個臭和尚!”
老和尚也不樂意了,“你自己想辦法!”
說完,一甩袖走掉了。
塞肖氣哼哼,最后只好看鄒良。
鄒良背著手看著那根鐵鏈子。
霖夜火也覺得有點意思——要是在鄒良身邊畫個圈,讓他別動,他真的就會不動待在圈里。
當然了,也不是誰畫都好使,反正霖夜火畫是好使的。
可這個圈也不是定身法啊,只要鄒良自己想,還是可以跑出來的。那為什么塞肖那么高的內力,用鐵鏈子繞了個圈他就出不來了呢?
這方面趙普比霖夜火更清楚一些……可能是源自于狼的某種天性,鄒良小時候特別討厭鐵的東西,尤其是鐵鏈鐵籠鐵圈之類的。
大概是因為狼群在大漠本來就沒天敵,唯一能傷害它們的除了拿著鐵器的人,就是人類設下的鐵質陷阱。
剛被帶回軍營那會兒,因為鄒良傷人,所以歐陽老將軍把他關在鐵籠子里。那可真是沒日沒夜地吵……但是如果跟他說好,只要出來乖乖不咬人就不關他進籠子,他就會很聽話。
鄒良被帶回人群中的年紀相當小,所以他的野性很快就消退了。
但塞肖顯然不是……這位好似到現在都還沒有回歸人群。
塞肖指著鏈子示意鄒良給他拿開。
鄒良看著還挺聽這位兄長話的,就想過去幫他把鏈子抽走……可還沒等他手碰到鐵鏈。
忽然,那根黑色鐵鏈子變紅了,一股熱意襲來。
鄒良立刻一收手,回頭看了霖夜火一眼。
塞肖也一愣,盯著那根鏈子看著。
不一會兒,那根燒紅的鐵鏈化作了鐵水流走,四周圍的草木被燒得“刺啦刺啦”作響。
火鳳嘴角微微挑起幾分,對著鄒良勾了勾手指頭,那意思——回來回來。
鄒良就退回去他身邊了。
塞肖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人的互動。
趙普抬頭看了看天色,此時已是深夜了,在天亮前順利過了第五層。因為之后第六層是所有隊伍一起過的,換言之,如果對方先到過了第六層,他們也不需要過,直接上第七層就行了,反之亦然……所以爭取時間在這里沒多大意義,還不如休息一下積攢體力。
詢問了無沙大師,大師也同意,帶著眾人去了附近的一處廟宇休息。
眾人攻個山也算有點收獲?得了只大貓還得了只大狗。
只不過得著貓狗的雙方心情不太一樣。
展昭和白玉堂給星月擼了一遍毛,美滋滋讓它趟床邊休息,展昭還時不時伸手抓抓星月的耳朵,相處融洽。
而霖夜也睡了,不過躺在床上閉目養神,耳朵就豎著聽外頭鄒良和塞肖聊天,兩兄弟還有說有笑的。
對面屋公孫翻了個身,拽了拽坐在窗邊,隔著窗縫往外瞧的趙普,“睡吧,人兄弟倆分開那么久,總得敘敘舊不是。”
趙普關上窗,躺回去,戳了戳公孫。
公孫這會兒正摟著小四子準備睡了,回頭瞧他。
趙普小聲說,“關于紫金龍紋的綢子……有件事情其實趙禎都不知道。”
公孫挺好奇,“不是說那紋飾是先皇愛用么?”
趙普點點頭,小聲說,“但是這個龍有不同,有的龍有牙齒有的龍沒有。”
公孫不解,“有什么區別?”
“趙禎應該只見過有牙的那種龍紋,這種是正常的,基本都是取物的。”趙普聲音壓得很低,“但無牙的那種是取命的,也就是要包著人頭回來的。”
公孫睜大了眼睛——那是先皇派出去暗殺什么人的么?
趙普略微還是有些擔心——希望事情不要變得太復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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