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很清楚。
他現在看到的，就是他“封存”的記憶。
在他涂抹油膏的時候，使用了加馬蘭的通靈藥劑，通靈到了眼前的情況。
大量的信息涌入了他的身體。
不過因為承受不了這些通靈記憶的因素。
為了自保，他暫時“封存”了一些記憶。
這些記憶他只是想不起來，并不是消失了，現在，因為他“觀氣眼”的原因，他得以見到這些記憶。
叫林峰有些詫異的是，他見到的不是圣山。
他首先見到了一場“傳承典禮”。
是整個嘎巴拉教派選拔法師的場面。
由這些法師穿著袍子，還有人拿著弓箭，站在高處，在防備什么。
那些“瓦罐”扣在了他們的腦袋上面，不多時，就有孩童痛苦的倒在地上。
腦袋被硬生生的吃了進去，到了最后，更是化作了無頭干尸。
那些陶罐，發出了奇異的嗡嗡嗡聲音。
“mou”！
有法師用力的敲著身邊的小鼓，頭上的汗水都灑落下來，另外的一些法師架起來了水缸，將水缸里面的鮮血和內臟，一起灑在底下！
那些干尸蜷縮在一起，經歷了“腥風血雨”后，終于安歇了下來。
有嘎巴拉的人拿著清水，正在送給那些噎住的孩子，那些噎住的孩子見到旁邊的一幕，瑟瑟發抖。
護法眼神不變，其余的法師也都對此習以為常。
他們雖然不知道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句話，但他知道，高原上，白災，風災，旱災，獸災，哪一個不是一批批的死人，許多部落消失之后，就連骨頭都找不到一根。
牦牛嘎巴拉是現在流行的教派之中，相當溫和的教派。
牦牛嘎巴拉的階次第修行，幾乎是他們探尋出來最安全的道路，要是這些有靈性根基的孩子，無法承受牦牛嘎巴拉的“靈性”，化作干尸，這是必要的損耗。
“雄鷹媽媽會殺掉飛不起來的小鷹，牦牛會放棄站不起來的小牛犢子，這都是天神的選擇，牦牛神是仁慈的，它會容納弱小的孩子。”
法師看著倒下的尸體，朝著他們的身上丟下來成捆成捆的青草，蓋在他們的身上。
這些孩子吃飽喝足，在被嘎巴拉護法們保護的地方，安全無憂的活到了這么大，這些小孩子已經比外面很多孩子都要幸福了。
現在他們死去。
這些尸體會被丟入火塘，化作灰盡。
愿風吹著他們的靈魂，在圣山安息。
不過這一批的孩童，運氣并不好，坐在最上面的大祭司看著眼前孩童橫死，一人都沒有成功的，一言不發。
所有人都開始不安，他們偷偷的看向上面的大法師。
大法師不說話。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離開了這里，留下來了大量惴惴不安的法師，交頭接耳。
一位位高權重的八道嘎巴拉護法上前主持工作，叫眾人將沒有受到傷害的孩子送走，其余的人打掃干凈場所。
氣氛越發的凝重，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失敗了，魔國的攻勢越來越可怕，大家都損失慘重。
他們需要一位英雄出現。
但是牦牛嘎巴拉的損失，是肉眼可見的，大法師觀察過天氣。
他心里清楚，今年一定會有白災。
到時候，牧民是桑蠶種，一些小的部落國，也會化作死域。
換而言之，天神要收人。
他們孩子的來源更少，培養一個合格的護法和戰士，至少需要三年時間。
夜幕降臨，遠處圣山散發出來了潔白的光。
雪頂光耀。
“我們需要一場大祭。”
一座碉堡，九道嘎巴拉護法坐在最上面，大法師去祈求牦牛神的卷顧。
酥油燈燃燒起來，整個房間充滿了酥油的味道，九道嘎巴拉護法坐在碉堡里面，哪怕點燈，這里也很黑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酥油燈里面的酥油，不太純的緣故，這里到處都是黑霧。
牦牛嘎巴拉的真正決策者都坐在其中，風吹過來，相當陰冷。
“不夠了，你打算靠著剩下來的我們這些人，去魔國大戰一場？白災將至，我們可以去風雪之中，將詭子詭孫收拾干凈，不過那之后……”
話不需要說的太明白。
白災之中，可怕的不止是雪怪，會有更多的陰祟、魔鬼，躲藏在風雪之后，他們這些人修為很高，但是不見得可以活著回來。
他們對此心知肚明。
要是他們這些人死了，那牦牛嘎巴拉就真的要消失在風雪之中。
“繼續進行大祭吧，能夠維持多大的規模。”
在這些人離開之后，九道嘎巴拉將銅盆放在自己面前，他拿出來了一塊牛糞，丟在了銅盆里面，他不住的往眼前的銅盆里面，丟入牛糞，隨即拿出來了一柄鎏金寶石小刀。
開始將自己的頭發丟進銅盆里面。
又將手指頭丟進里面。
眼珠。
胳膊。
鮮血噴涌之下，痛苦的九道嘎巴拉護法，五體投地，拜在地上，祈求圣山給予他一些啟迪。
哪怕是任何一點圣音都可以。
但是很可惜。
黑夜如帷幕。
無人應答。
只有疾風越發的寒冷，將冰冷的冷空氣，帶到高原之上。
在這高上九天的寒氣鋪蓋之下，不管是痛苦的九道嘎巴拉護法，還是大法師，亦或者是那些“幸存”下來的孩子。
他們只感覺到迷惘和未知。
不知前路為何。
山就在那里，牦牛群也就在那里。
但是，自古天意高難問。
獨眼九道嘎巴拉流下來了眼淚，可惜這一次，再也沒有白牛為他舔舐傷口。
林峰以一種奇怪的俯瞰視角看著這個場面。
好像他就是即將到來的冷空氣一樣。
這個時候，林峰聽到了久違的提醒。
林峰沒有想到，自己現在的體魄，竟然只算是牦牛嘎巴拉的四道護法。
距離這九道護法，還有一大段距離。
更沒有想到，牦牛嘎巴拉將自己的傳承，放到了圣山附近。
更更沒有想到。
就算是強如九道嘎巴拉護法這樣的人物，照樣也不能力挽狂瀾。
他只是歷史其中的一份子。
甚至于，林峰也覺得他有些悲壯。
牦牛嘎巴拉教派沒有傳承多久，就遇見了這樣的危機！
林峰還未選擇，眼前就一個恍忽。
他應該還見到了圣山。
重新見到了圣山，林峰看到眼前的圣山，云靄沉沉，遮住了原貌，叫林峰看不清楚里面的場面。
不過林峰看得出來，那些云靄沉沉，并非圣山原本的狀態。
這是一種自我保護。
后期加上去的“特效”。
林峰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醒來。
在左顧右盼的時候。
眼前的場景支離破碎，如被打碎的鏡子。
在這些鏡子上面，都是一只只眼睛。
這些眼睛無情的注視著林峰。
饒是林峰見多識廣，見到了這些大眼睛，他也有些吃不住，這些玩意兒看起來實在是太吊詭了，好在這些碎片很快重組，化作了另外一個場面。
這些碎片，共同化作了一面鏡子。
巨大的青銅鏡，明亮如湖，只是在這個青銅鏡里面，林峰看到流光溢彩，超出了他色彩涌現。
林峰沒有光敏性癲癇，可是看著這些光亮。
他還是昏迷了過去，再度醒過來的時候，他有些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昏昏沉沉，但好在附近沒有危險。
他還在這個不存在的石窟里面。
儺戲師傅們守在他的身邊。
他看了一眼儺戲師傅，腦袋有些腫脹。
他知道自己得到了這傳統的牦牛嘎巴拉的教派之法，不能用在自己身上。
他可以吸收這些教派之中的精華。
但不能照搬。
因為牦牛嘎巴拉作為原始教派之中，比較“仁慈”的一種，雖然比較“仁慈”，但還是距離現代社會好幾個大跨步。
他前腳在這里修行這一道術法。
后腳就會被槍斃一萬次。
況且，他們修行的根基不一樣。
但是其中一些術法，給儺戲師傅就可以。
在這昏暗之地，不知道為什么，林峰總是感覺周圍的風格外的溫馴。
他第一次時候，感受到的風的喜悅，再度出現。
不止是他的“意”。
他都感覺到了周圍的鮮活。
世界在他眼中，有了不一樣的線條。
林峰伸手摸到了自己的眉心。
隨即停手。
因為他看到了一根手指——這并不是正常的視野。
林峰召來一陣風，撲在自己臉上。
他的表情有些凝固。
他的眉心，長出來了一只豎眼。
一時之間，他有些愣神，第一時間想的竟然是一句俗語。
“今天不給你點厲害，你就不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
這是一句打架前的沖鋒號。
這里面說的馬王爺，就是一尊民俗神祇，是一尊三眼護法神，他眉心就有一道豎眼。
不過神靈之中，有三只眼的神靈，數量不少，這第三道眼，都有特殊的作用。
其中最為人熟悉的，可能就是二郎顯圣真君楊戩。
林峰摸了摸眼睛，眼睛沒什么反應，他也沒有什么感覺。
可他的眉心的確有一只眼睛。
在他眉心所在之地，寄神之處，被西夏古國珍藏的，從黃河里面撈出來的眼睛占據了。
體內大量的精氣神，交織在了一起，聯通那只豎眼。
這豎眼像是法器，超過器官。
通過感知，林峰可以看到，這一只眼睛里面，層層疊疊，都是枷鎖。
西夏尊崇三道，的確是有些彎彎道道，林峰在這里看到了儒釋道三家，還有一些原始宗教的痕跡，化作了一道又一道的封印，壓制住了眼睛的活性。
在這些封印之中，是更加古老的封印。
林峰的和其中古老的氣息相互吸引。
不過無法沖破封印。
林峰撫摸著眼珠子，感覺到了周圍風的情緒，嘗試著和這些風交流，風愉快的落在了他的身體之中，因為眼睛的緣故，林峰感覺自己全身上下的力量，因為眉心的眼睛，成為了一個整體。
最后一位活著的觀氣史官啊……
林峰嘗試著和這些風合二為一，他體內三核驅動，肉身，眉心之眼，肺臟。
他的精神在眉心之眼，肉身氣血儲存在全身和心臟，薩滿祭司之法，精元儲藏在肺臟。
和風合二為一之后，林峰忽然之間，衣服“整齊”的落了下來，落在地上。
林峰第一次嘗試了什么叫做游戲之中的“化作一道清風”，因為林峰真的可以化作一道清風，這一道法術，原本七品就應該學會了。
可惜林峰沒有老師。
但他現在有了。
他化作一道清風，從地下吹到了地上，化作人形。
這個時候，他陷入了沉思。
化作清風這一個神通，他學了，但是沒有完全學會。
他人可以變成一道風。
但，他的衣服呢？
他衣服怎么辦？
儺戲師傅們將林峰衣服帶上來，林峰將其穿上，他回到了真正的榆林窟，業火之中是誰，林峰也不知道，他只是想要收取業火。
好在四道嘎巴拉護法，就是牦牛嘎巴拉之中的手工業者。
像是制造陶罐這樣的事情，都是他們做的，再往上的一些秘密，就并非他們知道的了。
林峰就地取材，他戴上頭盔，兌換出來兩萬氣運的惡土，將其堆砌在自己面前。
不用“意”。
他也可以制造出來可堪一用的容器。
前提是需要一些超出此地可用的皮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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