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心。”風鈴眼疾手快及時扶住她,就連她一向平靜的臉龐在聽到這這句話后也顯得格外扭曲。
圍觀的眾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后一陣喧鬧嘈雜的交談聲響起,眾人都是一臉不可思議的模樣。
什么?他們聽到了什么。
國公府二小姐未婚先孕?珠胎暗結?
好大的瓜從天而降,一下子都把他們砸暈了。
本月梁安城最激動人心的八卦應該當屬這個了吧。
眾人連忙豎起耳朵,生怕錯漏半句對話。
元徹本來準備出門去找毅國公府麻煩的,誰知剛要出門,就聽到門口護院來報,說吳剛又來了。
他一聽,還用他處理?不是說了直接把人打出去就行嗎。
誰知護院卻說,吳剛是來負荊請罪的。
負荊請罪?元徹還以為他是知錯了,來跟他賠禮道歉的。不過道歉也不用負荊請罪吧,免得別人還以為他仗勢欺人呢。
于是他便打算出來跟他說一聲,讓他離去就行。誰知他剛出了大門,看見跪在臺階下背著荊條的吳剛后,就聽到這么一句話,瞬間臉色鐵青,腦瓜子嗡嗡。
周圍所有百姓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好奇的,疑惑的,不屑的,探究的。
元徹攥緊拳頭,指著吳剛,暴怒大喝。
“好你個狂徒,本官之前念你無知,對你多有忍耐,誰知你今日居然如此不知好歹,還意圖毀我女兒名節。
來人,來人,把他抓起來送到府衙去,真是豈有此理。”
什么孫子,他女兒好好的待在自己院子里的,怎么可能懷孕。
此人當真是恬不知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他的威嚴。
幾個護院也是惱怒不已,連忙挽起袖子就要去抓拿吳剛。
敢在國公府門前口出狂言,還損害自家小姐名聲,這小子活膩歪了是吧。
就在幾個護院怒氣沖沖走向吳剛時,府中忽然沖出好幾道身影,其中跑得最快的就是元錦蓮。
她推開想要去抓吳剛的幾個護院,直接護在吳剛身前,面色焦急的看向元徹。
“不要,父親。你不能送他去見官。”
“錦蓮回來!”魏夫人追出來,連忙使喚幾個婢女去將元錦蓮拉回來。
吳窈窕和吳白荷一左一右護在元錦蓮身邊,怎么可能讓婢女來抓她,手腳并用的推搡開上前的婢女們。
婢女們身形嬌小,怎么能是她們兩人的對手,要么被推倒在地,要么被扯住頭發,無助哭泣,護院礙于男女之別,也不好直接上手,只能在一旁大聲勸說。
府前亂成一團。
元徹見狀面色陰沉,一把拉住想要上前去的魏夫人,“煙兒,怎么回事?”
錦蓮怎么會跑出來了。
魏夫人面色郁悶,一臉無奈的搖頭。
“老爺,妾身也不知道啊。妾身聽見嬤嬤來報說錦蓮院子在冒濃煙,以為走水了,就帶人去救火,誰知錦蓮趁機偷跑出來,妾身根本攔不住。”
她到現在都還是一頭霧水呢。
元徹扭頭看向元錦蓮,心中升起一抹怪異,臉色不善,“錦蓮,給我回來,你要做什么?”
是誰告訴她吳剛在外面的?還敢偷跑出來。
元錦蓮搖搖頭,噗通一聲跪在吳剛旁邊,面帶哀求的看向元徹。
“父親,您不能抓他。他是女兒心愛之人。
還請父親成全,讓女兒嫁給他吧。”
吳剛一看元錦蓮跪下,臉色忽變,心疼的看向元錦蓮,想要扶她起來。
“蓮兒,你別跪,小心你肚子里的孩子。”
元錦蓮聞言感動不已,抓住吳剛結實的胳膊,紅著小臉,滿腔熱血翻涌,“不,剛哥,你為了我都能豁出去,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為了他們的以后,跪一跪又有何妨。
她說著,又瞧見吳剛背后的荊條,瞬間心痛起來,眼淚一下子就冒出來。
“痛不痛啊,剛哥,你好傻,你怎么這么傻啊。”
吳剛一臉正直,滿含情意的看著元錦蓮,抓緊她小手,“蓮兒,我不怕,為了娶你,這點痛根本不足為道。
只要,只要我們一家人能在一起,我就別無所求了。”
“剛哥....”元錦蓮泣不成聲,眼中只有吳剛的身影,根本沒發現身后圍觀之人的迷惑表情。
元錦意太陽穴突突,忽然慶幸自己吃的早飯都已經消化了,不然她還真怕自己忍不住吐出來。
和吳剛互通完心意,元錦蓮猛地轉過頭來,用滿含淚水的眼睛望向元徹,大聲開口,“父親,女兒這輩子非剛哥不嫁。
您就答應他的提親吧,當女兒求你了,成全我們吧。”
她就只有這么一個要求,難道很難嗎?
元徹眉頭緊鎖,眼神銳利的看向元錦蓮,想說的話觸及越來越多的圍觀百姓后,到嘴邊又止住。
這不是在府中,還有那么多看熱鬧的百姓,根本就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可不想把國公府臉面盡數丟棄,還是先把她帶回去慢慢詢問吧。
“來人,二小姐病糊涂了,趕緊將二小姐帶回府去休息,再將此子送去府衙。”
元徹一拂袖子,最后也只說出個這么話來。
幾個粗使嬤嬤站出來,護院也緊隨其后。
元錦蓮急了,她沒想到都這樣了,父親居然還不同意,頓時慌亂起來,一時間口不擇言,“不要,父親。”
“父親。
女兒腹中已有跟剛哥的孩子,您也不愿意讓您孫子無名無分的生下來吧。
您何必要棒打鴛鴦,難道就不能成全我們這一次嗎?”
元錦蓮聲音不小,周圍所有人都聽見了,包括臺階上的元徹和魏夫人。
魏夫人捂著張大的小嘴,目光滿是錯愕。
元徹感覺血壓飆升,怒發沖冠,直呼其名,“住嘴,元錦蓮,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來人,快,把她給我帶回去。”
什么孩子,什么無名無分,她可是國公府還沒有出嫁的小姐,怎敢如此口無遮攔,言行無狀。
她難道連名聲都不要了嗎?
幾個嬤嬤也還在震驚中,聽到元徹的暴喝后立馬上前,可還是被吳窈窕以一己之力攔住。
“父親,我沒胡說。”元錦蓮一臉執拗,捂著自己小腹,目光懇切,言辭鑿鑿,“我已身懷有孕,父親,求您答應吧。
女兒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可您不同意我們倆的婚事,女兒只好出此下策。
您總不能因為剛哥家世普通就拒絕他的提親吧,你不是說過不能嫌貧愛富嗎?
難道您說的話自己都忘記了?
女兒從來沒有求過您,今日,就當我求您一次,成全我們吧。”
元錦蓮淚流滿面的說完,還不忘往地上磕了一個響頭,吳剛見此情形,立馬跟著也給元徹磕了一個。
“請國公爺成全,我日后必定待蓮兒如珍寶一般,呵之護之!”
元徹捂著額頭,神色有些恍惚,總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魏夫人趕忙攙扶著他,夫婦二人都被氣的啞口無言。
圍觀的百姓炸鍋了,皆是一臉震驚和輕視,七嘴八舌的對元錦蓮指責起來。
“二姐姐,你胡說什么呢。”在族學讀書的元柏昇從小廝嘴里得知此事后,趕緊來到事發之地,扒開人群走到元錦蓮面前,臉色難堪的盯著她,“你跟他一無媒妁之約,二無父母之言,怎么可能發生什么?
是不是他騙你的,還是你被他蠱惑了。你不是一直都在府中嗎,你快向父親解釋,你都是在說謊對不對。”
元柏昇簡直也要被這個姐姐氣死了,好好的國公府嫡女,怎么能去跟一個地痞流氓攪合在一起呢,還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威逼父親點頭。
元柏昇今年已有十一歲,入族學三年,早就能分清是非黑白。
他一看今日這場景就不對勁,既然是要父親成全,那就該拿出自己的誠意來,而不是這樣當眾給父親難堪,讓他被逼答應婚事。
就算父親答應了,那他們國公府的顏面也定會被丟的一干二凈了。
三姐姐和四姐姐都還沒有成親呢,大姐姐也會被牽連其間,在婆家難以抬頭。
二姐姐怎這么蠢。
元錦蓮抬頭看向他,仍舊十分固執,“難道你也不支持我嗎?昇兒,你還小,不懂這事,一邊去吧。”
她就是要堅持到父親同意。
元柏昇白胖的臉上也沾染不滿,還想開口說什么,卻被元徹叫住。
元徹怒不可遏,雙目憤怒的掃過元錦蓮,卻沒在對她們做出回應,“昇兒,回來。”
“所有人都回府去,他們愿意在這里跪就跪吧。”
事到如今,他也在心里徹底放棄這個女兒了。
置全家于風口浪尖,不顧家中姐妹名聲,這樣的女兒,他還拿來做甚。
至于婚事,哼,他絕不可能同意。
嘭!
國公府大門關閉,元錦蓮睜大眼睛,高聲大叫,“父親!”
“父親,你不能這樣對我,父親!”
“父親!”
吳白荷表情訕訕的跟自家姐姐對視一眼,這下怎么辦啊?
元錦意見狀退出人群,不再繼續觀看。
反正一會兒有鬼來跟她匯報的。
元錦意一走,剛才還晴空萬里的藍天忽然陰沉下來,淅淅瀝瀝的小雨點落下,爾后大雨傾盆,圍觀的人群帶著滿腹八卦紛紛離去,元錦蓮眼淚混合著雨水落在地上,無聲的哭泣起來。
父親,你好狠心吶,難道我就不是你的女兒了嗎?
屋外大雨瓢潑,狂風陣陣,婢女們都坐在屋檐下躲避著。
元錦意這會兒坐在魏夫人屋中,懷里摟著桂圓香親,姐弟二人呲著大牙嘎嘎樂。
“姐姐,該我了,該我了。”樂樂和安安一人抱著她一條大腿,拼命向她伸出小爪子。
姐弟幾人歲月靜好,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樣。
一旁的魏夫人看著他們,愁容滿面,哀嘆一聲,手里的帕子被她揪來揪去,險些都要揪爛了。
元錦意瞥見她的表情后,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柔聲勸慰道,“娘親,您別胡思亂想了,沒什么的。”
魏夫人端起茶杯還沒喝上一口呢,又放下來,滿眼擔憂的看向她。
“怎么會沒事,你二姐姐簡直胡來,哪怕跟家里先商量一番也好啊。
她今日做出這等丑事,今后你的婚事可怎么辦?”
堂堂國公府養出一個未婚先孕的姑娘,這府里還沒出嫁的姑娘那可就遭秧了。
如果沒被外人知道還好,但偏偏今日.....
魏夫人簡直郁悶不已,心中都快生出郁結了。
聽著屋外雨聲,元錦意一笑,轉頭過來對魏夫人輕聲解釋,“母親,此事乃是我推波助瀾,二姐姐有孕一事我早就知道了。”
至于名聲,毀了就毀了吧,他們國公府向來不靠名聲過活,全靠自己本事。
魏夫人手中動作一頓,驚詫的看向自家女兒,一副想問又不知道從何開口的樣子。
元錦意點點頭,一臉就是我干的,我承認的模樣。
魏夫人沒好氣的搖搖頭,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那你也不知跟娘親先通口氣。”
害得她白擔心半天。
見魏夫人并未指責自己這事做的不對,元錦意嘻嘻一笑,看了眼一臉八卦的桂圓,俏皮開口。
“娘親演技不好,未免父親起疑,所以女兒只好先隱瞞隱瞞嘍。”
這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隱瞞一下倒是無妨。
魏夫人捂著胸口,還是不太放心,擔心的詢問起來,“可這樣一來,你跟錦欣的親事怎么辦?”
不告訴她也沒事,但事已至此,接下來呢。
元錦意柳眉彎彎,輕聲回答,“尚早,不急。”
風波會被另一個風波遮蓋,他們只需靜待時間流逝就行,過不了多久,大家便會忘記這事。
而且她本就不想定親,無所謂。
魏夫人蹙眉,喝了口茶水,“哎,估計你父親這次氣的不輕。”
“這可不關我的事,我沒有引導他們這樣做,只是沒將他們的計劃揭露而已。”元錦意輕笑,拿起桌上的點心塞進自己嘴里。
生氣是肯定的,眼下事情還沒了結呢,以后估計還有更氣的。
她父親對元錦蓮本就沒有什么感情,有先前元錦蓮氣暈老夫人一事,他肯定在心中削減了對她的份量。但等他查到吳剛就是元錦蓮在蘇州的姘頭后,肯定會更加大發雷霆。
不過她沒想到吳剛居然也是梁安城的人,還是官家庶子,她還真以為他是江湖中人呢。
但說起來好笑,吳剛身為官家庶子,卻長年流落在外,跟著自己兩個妹妹走南闖北,相依為命。
據她了解到,吳府雖有官身,但吳剛的爹現在也僅是個百夫長,十幾年前他之前在外面行軍時醉酒跟吳剛母親有了銷魂一夜。可吳剛母親外貌實在普通,他本想給點錢打發了的,但誰知她意外有孕,吳剛父親只能將他母親收成通房帶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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