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無名硝煙在第一樓蔓延開來,買東西的顧客彼此對視一眼,默默的看起好戲來。
元錦意眨著眸子,無辜的詢問,“你哪位?”
蘇雯月頓時臉色一紅,心里不屑,咬著貝齒輕哼一聲,“你居然不認識本小姐?”
裝什么裝,只是關禁閉半年,又不是腦子壞掉了。
“蘇姐姐是禮部尚書之女,元三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一旁的小跟班陳姣站出來開口,目光掃了元錦意一眼,加重了話里貴人二字,暗諷她身份不似從前。
陳姣盯著元錦意身上的斗篷,眼神幽幽,咬緊后槽牙。
她一個六品官員的嫡女穿的都只是兔毛斗篷,元錦意居然穿這么好的狐貍皮。
還有她頭上的粉色珍珠頭面,不是說她被元家拋棄了嗎?
怎么穿的比以前更好了。
元錦意依靠著木架,吊兒郎當的摳著手指甲,漫不經心的回答。
“哦,我還以為是哪家的狗沒有關好,偷偷跑出來了呢。”
看戲的眾人瞬間睜大了眼睛,掩嘴輕笑。
好家伙,這是能明說的嗎?
罵人家尚書府的小姐是狗?元三小姐膽子真大。
蘇雯月跺腳,指著元錦意的臉,難以置信。
“元錦意,你什么意思?你敢罵我是狗?”
許久不見,她脾氣見漲啊,都敢明里帶刺了。
元錦意似笑非笑,一張白白嫩嫩的臉蛋看著冰雪玲瓏,說出來的話卻是無比氣人。
“不然你狗叫什么?我爹都沒怪我,你又有什么資格開口。”
真好笑,就算沒了爵位,你爹是尚書我爹也是尚書,她有什么資格說她。
蘇雯月一拍桌子,刁蠻的氣息顯露無疑,指著元錦意的鼻子怒斥。
“元錦,你才是狗。
我只是替元家和你父親不值,辛辛苦苦掙來的爵位就被你一個女流之輩毀掉。
要我是你,就直接跳進護城河,羞得有臉見人。”
蘇雯月話音一落,旁邊有不少小姐夫人跟著點頭,附和著蘇雯月的話。
元錦意如今也算是梁安城的一大奇葩。
從古至今,要說家族敗落,丟了爵位也就算了,可她們還是頭一次見,因為拒絕太后賜婚,把爵位玩丟了的。
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做主,太后賜婚,何等榮耀,她們想要還來不及呢。
怎么敢拒絕。
也就是陛下仁慈,不然元家早被元錦意連累死了。
“就是,元小姐,你的臉皮還真是厚啊。
茍且偷生也不過如此嘛。”
陳姣見元錦意面不改色,也譏笑著指責。
元錦意沒事,是她們最失望的。
而她現在錦衣華服,奴仆一堆,更是讓她們怒火中燒。
要放在以前,元錦意絕對會避讓,可她今日就是不想。
且不說她們身份相當,又是蘇雯月先出言不遜,她可不會再忍讓。
元錦意站在護衛堆里,眼神豪橫無禮,輕視的掃過蘇雯月。
“可惜你不是我。
爵位沒了可以再掙,我的命可只有一條。
蘇小姐,我勸你別在我面前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畢竟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本來她的名聲就不好,現在當著這么多夫人小姐的面懟蘇雯月,怕是要把臉扯下來揣在兜里了。
不過她無所謂。
懟了蘇雯月,她的目光又轉向陳姣,話語乖張,輕佻的要命。
“至于你,做狗做得不錯,主人叫你也叫,是條好狗。”
爵位可以再掙?
蘇雯月被她不知好歹的話氣笑了。
真以為侯爵之位是隨隨便便就能掙回來的嗎?北秦又有幾個爵位呢。
元家不都還積累了上百年的功績,可惜遇到元錦意這么一個敗家子。
陳姣被元錦意說的面紅耳赤,胸脯起伏不定。
她還是頭一次被人指著罵,憤憤的跺腳,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帶著哭腔委屈的說道。
“元三小姐,我們好言相勸你不旦不聽。
還口出狂言。
這么多人看著,你哪還有一點女兒家的矜持,別再丟元大人的臉了。”
元錦意掏掏耳朵,直覺得陳姣臉皮比她厚,前腳還在嘲諷她,后腳就成了好言相勸。
當這里都是瞎子嗎?
蘇雯月一個尚書之女下她面子也就罷了,她爹的官階在梁安城一抓一大把,怎么敢幫著蘇雯月出頭的。
做人還是要有點自知之明,元錦意斜眼看著她,從嘴里吐出輕飄飄的四個字。
“關你屁事。”
再說,她爹還有臉嗎?
早就被她丟干凈了。
陳姣還想跟元錦意爭辯,蘇雯月搶先一步,眼神掃過護著她的護衛。
“元錦意,本小姐看你能囂張到什么時候。
你一個尚書之女出門帶這么多護衛,行事囂張,目無王法,你就等著被言官彈劾吧。
到時候記得哭大聲點,免得本小姐聽不見。”
蘇雯月冷哼一聲,盯著她精致的臉頰,恨意一閃而過。
元尚書是不是腦子被門夾了,這樣敗壞門風,不知廉恥的女兒都還要養著。
是她父親的話早就打死了。
真會給她扣帽子,有本事就去彈劾唄,她好怕怕呢。
“是是是,有勞蘇小姐為我費心了。”
元錦意繼續‘囂張’的說道,一臉理直氣壯,毫不露怯。
“你....”你怎么敢這樣囂張?
陳姣瞪著元錦意,剛上前一步,就被滿臉寒霜的護衛給嚇退。
這哪里來的護衛?看著兇巴巴的,嚇唬誰啊。
陳姣捂著胸口,眼珠子一轉。
蘇姐姐說的對,與其在這里跟她浪費口舌,作無用之辯,還不如去告發元錦意。
蘇雯月臉色青紫交加,十分看不慣元錦意囂張的模樣,冷哼一聲,“元錦意,我們走著瞧。”
到時候有她好果子吃。
蘇雯月和陳姣笑著進來,板著臉出去,元錦意輕笑一聲,轉身繼續讓小玉她們挑選。
看戲的夫人們眼神晦暗的盯著元錦意,不可思議的搖頭。
都這樣了還能笑得出來?
元三小姐莫不是傻子吧,人家都直說要彈劾你了。
還不快快回家去找父親解決問題。
等兩人選好手鐲,小玉望著元錦意,猶豫了一下,還是湊過來小聲的詢問。
“小姐,咱們要給風鈴姐姐選一個嗎?”
風鈴姐姐為了保護小姐受傷,還在休養,沒能出府。
若是光她們兩人得了禮物,她怕風鈴姐姐會失落的。
拍拍小玉的腦袋,元錦意莞爾,抽出銀票遞給掌柜,柔聲解釋。
“風鈴不帶首飾,到時候給她一把金瓜子,她更喜歡。”
元錦意本以為風鈴只是受了一點皮外傷,沒想到回來一檢查,居然還骨折了。
只好讓她在府中安心養傷。
小玉嘿嘿一笑,對元錦意點點頭。
她就知道小姐最公平。
出了第一樓,元錦意覺得空氣都清新了。
那些個灼熱的眼神,生怕沒讓她察覺在偷看她一樣。
中午元錦意打算在外面吃飯,明月樓飯菜雖好,但是人多眼雜,她又帶著這么多護衛。
干脆去找一家地道的小食肆吧。
元錦意他們烏泱泱的一群人走進來,食肆老板夫婦跟第一樓掌柜如出一轍的表情,甚至還要驚恐一些。
連已經坐下點好菜的一桌老客都嚇得從窗戶翻出去跑了。
“小...小姐,我家小本生意....您..您....”老板護著老板娘,磕磕巴巴的對元錦意拱手開口,手里的帕子都要擰成麻花了。
元錦意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像土匪也不像地痞流氓,笑得甜美溫柔,“老板,我只是吃飯而已。”
都準備掏保護費的老板娘愣住,頓時松了一口氣。
她就說梁安城什么時候來了一群惡霸。
元小惡霸o(╥﹏╥)o:栓q。
可隨著元錦意點菜的嘴速,老板的表情也沒好到哪里去。
確定了,就是個來踢場子的。
三十幾個人的飯菜,是想讓他鏟子掄冒煙吧。
老板給了老板娘一個眼神,讓她快去買米下鍋,不然一會兒來不及了。
護衛頭子攔住元錦意,表情冷酷,“三小姐,屬下們都不餓,不用給屬下們點菜。”
他們怎么能跟元小姐一起吃飯呢,他們是護衛,外出時身上都帶了干糧的。
元錦意搖頭,示意老板快開動,然后扭頭親切的開口。
“沒事的,快過年了。
請你們吃一頓犒勞犒勞,也不是什么大餐,別客氣。”
主要是讓二十幾個人盯著她吃飯,她也吃不下啊。
護衛頭子凜然,心中酸澀回甘,卻沒有再拒絕。
他都聽到老板都在揮鏟子了。
就是....好像有點不服氣的感覺呢。
元錦意主仆三人一桌,慢悠悠的喝著手里的茶水。
看著街邊人來人往,熱鬧紛呈,元錦意眼角沾染上一絲暖意。
盛世不易啊。
“錦意!”一道輕呼響起。
元錦意抬頭,裹在毛茸茸斗篷下的小臉白凈無暇,猛地撞上一雙驚喜的眼眸。
“展世子?”元錦意放下茶杯站起來,意外的看向門口的人,“你怎么在這里?”
護衛認識展曜,沒有阻攔元錦意靠近他,只是警惕的盯著周圍。
“今日沐休,出門散心。”
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錦意,只是....
展曜眸子一暗,肩膀驟時卸了力,聲音悶悶的開口。
“你....你怎么都不叫我展二哥了?”
元錦意站在臺階上,兩步之遙,守節之距,彼此得以平視。
“怕影響世子名聲。”她淺笑著,目光平和。
許久不見,展曜仍舊一身貴氣,英俊瀟灑,只是看著莫名有些頹廢。
“有什么影響不影響的,我又不靠名聲吃飯。”
他往前一步,目光灼灼的盯著元錦意,聲音委屈。
“我給你寫的信你也沒收,我中進士了,你也不曾來替我慶賀。”
“你變了,小騙子。”
最后三個字輕不可聞,元錦意心尖同樣微不可察的一抖。
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不該如此,她們不同路。
“展世子,我已經寫信給你說過原由,你就不必在我身上費心了。
我在這兒恭賀你考上進士,祝你前程似錦。”
十七歲的進士,在北秦官場也是數一數二的優秀人物。
他有更好的選擇,別在她身上浪費時間了。
元錦意已經說的很明白,之前展曜送來的東西,她也讓人送回去了。
只是他沒有收,就像她不收信一樣。
展曜眼神顫動,眉間哀傷的看著她。
不,不要這樣。
他不會放棄的。
“錦意....”
“小姐,可以用飯了。”青竹提醒的聲音傳來。
“展世子,請自便。”元錦意對他抿嘴輕笑,眼中沒有任何波瀾。
就在元錦意轉身時,咻的一聲,箭矢穿破寒風,朝著元錦意的背脊射去。
“錦意!”展曜耳尖微動,心頭一驚,朝著元錦意飛撲過去。
被展曜護在懷里的元錦意猛地摔倒在地,卻不怎么疼。
她猛地抬頭,護衛頭子已經斬斷了襲來的箭矢,擋在她們面前。
箭雨細密,兩個護衛當場被擊中,噴出一口鮮血。
一群蒙面黑衣人出現在屋頂,兇光乍現。
“保護三小姐。”護衛頭子眼神陰冷,手中大刀抵擋住箭雨,低吼一聲。
光天化日都敢偷襲,當他們是死人嗎?
“小姐,咱們快進去。”青竹和小玉趕緊過來扶元錦意。
“先扶展世子。”元錦意回神,推了一把展曜。
展曜悶哼一聲,久久不能起身。
小玉去扶展曜,卻看到他身上的鮮血,驚呼一聲,“展世子,您....”
元錦意這時感受到一抹溫熱黏膩的液體流淌到她手上,抬起手,殷紅的鮮血遍布手掌,異常醒目。
這....
“展二哥,你受傷了?”
剛才不是被擋住了嗎?
元錦意低頭一看,一支箭矢刺過展曜的右箭,深陷其中,血流不止。
遭了。
剛才肯定不止一支。
耳邊又響起刀劍碰撞以及百姓的尖叫聲,街上行人慌忙逃竄。
還有箭矢射來,元錦意趕緊扶著展曜進了食肆躲避。
“錦..錦意,你還是....叫我展二哥好聽。”展曜靠著桌角,扯出一個慘白無力的笑容,得意的說道。
元錦意抽出手帕捂著展曜的傷口,他又悶哼一聲。
“痛嗎?看你還瞎說不。”元錦意目光落在街道上,護衛擋在食肆門口,黑衣人不斷想要往里突襲。
怎么辦,都追她到梁安城了?
究竟什么人啊。
展曜看著她沾滿鮮血的纖細手指,又在她焦急的臉上來回打轉,自嗆開口。
“一點...都不痛。”
死不了,錦意沒事就好。
元錦意收回視線,看著他慘白的面容,心中擔憂,“你就別逞強了。”
為了救她受這么重的傷,她怎么過意得去啊。
她可不玩以身相許那一套。
“是我連累了你,展二...世子,你撐住啊,我還欠你一個要求呢。”
想來都是展曜幫她救她,元錦意實在難受。
“那...那這算不算第二個?”展曜咬著牙齒,動了一下發麻的腿,眼中含情脈脈。
元錦意擰眉,“你別說話了,流這么多血,安靜。”
“就說。”展曜呲牙,點點鮮紅從他嘴角滲出。
要是現在不說,他就沒地說了。
受傷不要緊,心上人跑了就完了。
元錦意看著他還在往外滲血的傷口,一時間擔心的不行。
展曜傷得不輕,外面還在廝殺,他不會出事吧。
“算算算,你能不能....”
都什么時候了,還說這個。
不就是小要求嗎?她隨時都能答應啊。
展曜突然捏住她的手腕,打斷她的話,認真開口。
“那我....現在就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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