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船行于高空,地面的樹木變得如同草芥,林間野獸好似小蟲般渺小。
從高處看,地面的行人如同螞蟻,但螞蟻不盡相同,有的螞蟻腦瓜特別大,長了顆虎頭。
云缺在船上看到了常威瞎子和萍山君,兩人一虎正在一處山頂亂逛。
正好風先生站在船頭,云缺跑過去道:
“先生能否停下船,我把坐騎帶上來。”
樓船隨之停住,落向山頂。
常威和瞎子仰著頭,驚疑不定的望著頭頂的龐然大物。
“好大一片云啊,難道要下雨?”萍山君瞇縫著眼睛道。
“虎爺,是船,好大的船!”瞎子道。
“你不是瞎子嗎,怎么眼神兒比我還好?”萍山君怒道。
“是王爺!”常威看到云缺從樓船上跳了下來。
云缺來到山頂,問道:
“有沒有門六的消息。”
常威道:“回王爺,沒有,天祈城我們找遍了,周圍的山林也快找遍了,沒看到門六那家伙。”
瞎子道:“我們正準備去更遠點的深山找一找,說不定門六那家伙躲山里了。”
云缺道:
“不用在野外找,你們去大晉各處城鎮尋找,找不到就去邵武國找,邵武國如果也沒有就去鐵山國,俸祿提前預支一年的,沿途吃喝住宿的錢,全從司天監出,你們別的事不用干,只找門六。”
常威和瞎子一聽,頓時高興起來。
這種好差事,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啊,整天溜溜達達逛大街,吃喝拉撒全免費,還有俸祿拿,簡直是提前養老了。
常威和瞎子滿心歡喜的承諾,肯定找到門六。
萍山君也跟著點頭。
云缺一指老虎,道:“你不用去找門六,跟我走。”
等云缺帶著萍山君上了樓船,常威好奇道:
“王爺帶走虎爺,這是要去哪?”
瞎子道:“發財去唄,跟著王爺,肯定是賺大錢去了。”
樓船騰空,遙遙遠去。
常威和瞎子歡歡喜喜的趕往皇城,去預支俸祿,準備出門好好游玩一番。
常威和瞎子羨慕著萍山君能跟著王爺賺大錢,萍山君也覺得自己受到了重用,趾高氣昂,在心里瞧不起常威和瞎子兩個泥腿子。
你們只能走路,虎爺我上船了嘿嘿!
等上了樓船,看到船頭那位戴著鐵臉面具的身影后,萍山君高興不起來了。
風先生的存在,帶給萍山君巨大的壓力。
對方一句話沒說,萍山君就開始腿軟,就像即將出欄的肥豬,看到了拿著屠刀的屠夫,有一種天然的畏懼感。
萍山君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無數同類的氣息,而且全是強大無比的妖族!
風先生看了眼萍山君,對云缺道:
“妖物天生兇殘,罕有例外,尤其虎妖極易反噬,武者沒有馴化妖物的法門,以妖為坐騎,最佳手段是抹掉其靈智,方可一勞永逸。”
云缺聽懂了。
風先生的意思是將萍山君這頭虎妖弄成傻虎,騎著安全。
萍山君也聽懂了,嚇得虎毛立了起來,一個勁兒哆嗦。
云缺看了看萍山君,道:
“你有靈智嗎?”
萍山君立刻賭咒發誓道:
“沒有!我是天生傻虎!什么是靈智我不知道!”
云缺朝著風先生拱了拱手,道:
“它沒靈智,先生多慮了。”
風先生點了點頭,鐵臉面具的存在,擋住了額頭跳起的青筋。
你們一人一虎在這演雙簧呢?
“七階虎妖能化形的比較罕見,擁有靈智的更少,你這頭坐騎不一般。”
風先生聲音平淡的道:“現出原形。”
萍山君哪敢拒絕,立刻聽話的現出妖身,不是正常大小,而是與普通豹子相仿的體態。
正常情況,萍山君的妖身快趕上一座平房了,龐大兇悍,但在風先生眼皮子底下,它拼盡全力變得小點,再小點,這樣顯得人畜無害。
風先生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驚奇,抬手按在虎頭上。
萍山君嚇得癱軟在地,它覺得有一股恐怖的氣息掃過渾身,一動不敢動。
“果然不是普通的白額石鱗虎,這頭虎妖身上有一絲遠古妖族的血脈,若能覺醒血脈之力,將會進化為遠古異種風雷虎,可駕馭風雷之力,翱翔于雷霆之中。”風先生點頭道。
“風雷虎?能飛嗎!”云缺驚奇的問道。
“不僅能飛,還能控制狂風閃電,遁入雷云之中可瞬息千里,風雷虎早已滅跡,世上看不到了。”風先生道。
萍山君在旁邊聽得瞪大了虎眼,內心狂喜,也不哆嗦了,只覺得信心滿滿。
虎爺我果然天命不凡!
正在高興著呢,萍山君就聽到云缺壓低了聲音詢問風先生。
“先生剛才說的抹掉靈智,應該怎么抹啊?”
萍山君又炸毛了……
風先生道:
“妖族由來已久,大多傳承至遠古,妖族身上有些遠古異種的血脈并不罕見,當真能覺醒血脈的妖族,萬中無一,鳳毛麟角,絕大多數是無法覺醒的,除非有天大的機緣,或者有上古同族妖獸的傳承,否則沒機會覺醒血脈。”
云缺一聽泄氣了。
原來只是個極其渺小的機會而已,就萍山君這種憨貨,想要覺醒遠古血脈基本沒戲。
風先生回到樓內,樓船快速飛行在半空。
從高處眺望的風景難得一見,很多學子留在甲板上。
云缺站在船頭瞭望遠處,心里猜測著門六的下落。
常威和瞎子找了好多天,始終沒有消息,門六不告而別,究竟去了何處?
門六如果當真是乾陽神木,只要找到他,就能救醒幽人。
云缺回憶著與門六相識的往事。
門六這個人,腦子不太正常,經常能看到門六在發呆,而且目光茫然,好像連自己的身份都忘了。
門六不告而別,會不會是他想起了往事?
云缺在這邊沉吟,身后傳來一些女學子的聲音。
“好可愛呀!”
“毛發真順滑!”
“還能編成辮子呢!”
“讓我摸摸讓我摸摸!”
云缺被吵得沒心思多想,回頭一看,一群女學子正圍在萍山君旁邊,你一把我一把的摸個不停,其中有個年紀小的女學子,別出心裁用萍山君的虎毛編起了辮子。
萍山君不敢動,趴在地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云缺一把將大貓拖了過來,道:
“不好意思各位師姐,這是我的坐騎,禁止上手,它很兇的,別傷到你們。”
“哪里兇嘛,大貓可乖啦!”
“讓我們玩玩嘛,別那么小氣。”
“就玩一會兒,一小會兒!我的辮子快完成啦!”
一眾女學子連連哀求。
云缺搖頭拒絕道:
“萍山君乃萬獸之王,它是虎,不是貓,虎王不可辱!”
萍山君終于敢喘口氣,對云缺充滿了感激。
要是落到這群女學子手里,把自己編得滿身都是辮子,那還怎么做虎王了?
傳揚出去,浮萍山的其他老虎知道了怎么看它這位虎王?
山下的狐貍知道了怎么看?
村里的大鵝知道了怎么看?
虎威盡毀呀!
剛放心下來,萍山君就聽到云缺報價了。
“以時間算錢,一刻鐘二十五兩銀子,半個時辰一百兩。”
萍山君聽得云山霧罩,掰著爪子正算半個時辰有幾刻鐘呢,耳邊聽到周圍的女學子歡呼起來,接連出價。
“我要玩兩刻鐘!給你五十兩!”
“這是一百兩,歸我半個時辰。”
“我給二百兩,我要玩半天!”
“白天我要修煉,等晚上誰也別和我搶,我要枕著大貓入睡!”
萍山君呆滯了一下,茫然的抬起頭,看到云缺正笑呵呵的收銀票。
喵嗚!喵嗚!
萍山君不敢虎吼,滿船都是修行者,只能發出大貓的叫聲求救,結果云缺看都沒看它一眼。
萍山君徹底絕望,眼淚汪汪的被一群女學子拖走了……
說好的虎王不可辱呢!
我虎爺的尊嚴,就值幾百兩銀子啊!
萍山君心里的吶喊,云缺當然聽不見,熱乎乎的銀票還帶著師姐們的體溫,香噴噴的,揣起來心情格外舒暢。
至于虎王的尊嚴……
寵物有尊嚴嗎?
在云缺眼里,尊嚴就是糟粕,趁早扔掉。
我都不要臉了,我的寵物要什么臉!
常威和瞎子只猜對了一半,萍山君的確跟著王爺賺錢去了,只不過王爺是用萍山君來賺錢……
樓船二層一處窗口。
目睹了萍山君被拖走的一幕,正想招呼云缺上來的梅錢,默默關上了窗。
隨后梅錢耳畔傳來蒼老的低語。
“堂堂七階虎妖,淪落到貓的地步,呵,老虎真是凄慘吶。”
梅錢神色凝重的點頭道:
“太不應該了!云缺那家伙怎么能這樣!”
蒼老的聲音發出一聲嗤笑,正想告誡梅錢離云缺遠點,與這種人做朋友,沒有好下場。
話還沒說,就聽梅錢懊惱的繼續道:
“怎么能一刻鐘才要二十五兩銀子呢,至少也得要三十兩才夠本啊!”
蒼老的聲音很久沒有出現,最后怒沖沖的留下四個字。
“一丘之貉!”
飛行得久了,再好的風景也變得無聊起來。
云缺開始找人打聽,臉上有胎記的女學子到底是誰。
昨晚的暗殺,云缺有種預感,好像與那女學子有關。
對方給自己算的那一卦,不是巧合,是有意而為。
打聽了幾個人,都不認得胎記女子。
難道是新來的?
云缺暗暗猜測。
正想回樓里休息,齊御氣勢洶洶的找了過來。
齊御今天氣色不錯,神采奕奕,攔住云缺道:
“敢不敢再切磋一番!你要不敢的話,今后就別叫云缺,給你加個德字,改叫云缺德!哈哈!”
看著齊御欠揍的模樣,云缺活動著手腕,道:
“隨時奉陪。”
兩人拉開架勢。
一群演武殿的武夫圍在兩旁嗚嗷亂叫。
齊御道:“今天只比拳腳,不許用武器!”
“可以,開始吧,你一個人不行的話,再叫來十個一起上。”云缺道。
“用不著!我一個就夠了,今兒拿你當靶子!讓你嘗嘗我新修成的能耐!”
齊御得意的嘿嘿壞笑,一掌拍向云缺,出掌同時,掌心竟迸濺出一絲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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